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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害怕伏枥

转贴【小砚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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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00:01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1 20:25:13    
  小砚西游记(9)奇怪的唐克老头
    
  2009年7月28日 唐克
    
  约3点半到唐克。黄土莽莽的一个小镇,路上灰尘很厚,公路从小镇穿过。牦牛和路人都很安详,在街上徜徉。阳光耀眼,摩托车很多,藏民骑车都很疯狂,一辆车载3个人,从镇中心呼啸而过,掀起一片尘土,时速决不低于60码。这边的藏民骑车都不戴头盔。用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很酷,像中东的恐怖分子。这里藏民的摩托车都自带音响,藏歌哇啦啦一路响过。很拉风。
    
  公路上一个简易栏杆,拦住去路,旁边一个小岗亭,就是某某旅游公司自设的售票亭,票价竟要50元。这湾又不是他们挖出来的,路也不是他们修的,凭什么设个路障就来收钱?一路这些旅游公司最恶心,派几个人到当地将路一拦就开始收费,和当地政府分钱。
    
  我上前讲价,讲不下来,决定不去。5个上海的朋友是直奔此湾而来,我说不去,在此等他们。他们劝我来都来了,不去很遗憾,帮我买票带我去。我坚辞不受。
    
  我和啊亮、沈前找了个藏茶馆喝酥油茶,啃鸡爪。这藏茶馆只有我们三个汉人,很引人注目。
  我也很好奇看藏民。有一藏族老头气质很好,看起来比一般藏民要干净一点。他过临桌借火点烟,讲的竟然是英语。那男孩听不懂,他便打手势。男孩帮他点火。我等他转过去,便迫不及待八卦地问那男孩:“他不是藏族吗?中国人说的是英语嗳?”
  那老头听到了回头,微笑,客气地说:“I was not Chinese。”
  我也笑,奇怪地问:“那您是哪一国人啊?”
  老头正色道:“I do not have citizenship。”然后他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也看着他不说话了。
  他点点头,冲我很绅士地耸耸肩,离开。
  阿亮迫不及待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我英语很烂的,搞不懂。大概是无政府主义者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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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1 20:39:19    
  小砚西游记(10)拐了一群人去草原
  2009年7月28日 红原
  等那五个上海朋友从湾里回来后,我们又上车了。
  司机是红原的藏族,叫那木挈,还给了我他的名片。我向他打听红原风光,他用有限的汉语给我描绘出了一副美丽的景象:红原的草原比这里大,草比这里深,花比这里多,尤其是马,放养的。骑的时候去抓过来,套上鞍子就可以骑。——那简直是我的理想啊~~哈哈
  想象着不禁呵呵直乐。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让那几个上海朋友不参与进来呢?我又回转过来怂恿那5个上海朋友,热情洋溢地邀请他们和我一起去草原,骑马,吃藏餐,在草地上睡觉晒太阳,像藏族人一样的玩……他们虽然年纪都有五十上下了,但也是爱玩的人,虽然他们计划中的路线和景点并没有红原这一站。去红原意味着要绕好大一个圈子。耐不住我天花乱坠,热情相邀,动心了,相互商量了一下,公推我做领队,我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玩。我回头相当得意地看了看我的团队,上至55岁下至23岁,我的队友们年龄跨度有点大啊。
  
  到红原安顿好住处后。先感谢那木挈今天辛苦了,拉我们到处玩,然后夸奖藏族人耿直够朋友。再商量明天玩的内容和价格。定下骑马一天100元每人。藏餐每个人50元。
  谈好后,那木挈想反悔,说没有那么多马。意思是共骑。我不同意,耍赖说:八匹马是必须的,不然他们骑马,你背着我?
  他哈哈大笑。答应去借马匹。说:“他晚上提前准备奶茶,酸奶。还要去买牛肉,还要赶早去草原搭帐篷。”我安慰他:“藏族人好客我只是听说,今天认识那木曲才真正感受到。”他只好笑啊笑。
  
  红原比松潘冷多了,草原上的风啊,呼啸而过,穿过我的脑门透后脑勺。头有点痛。嘴皮很干,路上很少吃蔬菜,和啊亮去药店买维C补充一下。药店的小妹看到啊亮后,说你有高反了吧。啊亮说没有感觉啊。小妹让啊亮看镜子,啊亮的嘴唇发乌。这是慢性缺氧的表现。我赶紧问她,我有没有,她看看我说还好,你没有。我顿时得意起来,啊亮说我是个子太小,需要的氧气量不大。买了红景天。小妹嘱咐我们少喝水,不然容易肺水肿。(这个理论后来被证明是错误的。多喝水,但是喝慢点才是正确的。)
    
  我的脚都冻木了,去找店子买鞋。我想买双轻巧暖和的鞋子方便走路,但是啊亮非推荐我买登山鞋,我从来都不喜欢那种硬梆梆的鞋子。我的钱都在他那里,我看中的鞋子他不给我付钱,还教育了我一大通关于户外运动的理论和经验。他瞧不起我没玩过户外运动,却不知道我从小就在乡下长大,天天户外!天生户外!
    
  啊亮跑去买牛肉干吃不理我了。我坐在店子里很生气。服务员们也不理我,排排坐簇拥着电视机看藏语版的《康熙大帝》,说实话,我从没有看到一群人如此专注的看电视。像一群极度寒冷的人簇拥着火炉,我也好奇地和他们一起看。陈道明说“jiu si jiu si jiu si dei xu da”(藏语:快点,快点,快点拿过来),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还是拗不过啊亮,买了双登山鞋。我在回宾馆的路上对他怀恨在心,使劲地腹诽他,诅咒他一路无艳遇。
  但后来证明他是对的,这双鞋让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爬了很多很多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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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01:36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1 20:45:03    
  小砚西游记(11)月亮湾日出和团队精神
  
  2009年7月29日 红原月亮湾
    
  本来嘛,打死我也起不了那么早的。但是我的上海朋友说了,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就要有团队精神,早上一起去看日出,这个一起嘛,就是团队精神的体现。我又是领队,当然得率队前往。实话说一觉醒来,我早就忘记我还身负重任。
  凌晨5点就起床了,黑的很,这里连路灯也没有。在门口等那木奇开车接我们去月亮湾。
    
  我一路都处于梦游状态,靠着车窗,半睡半醒。远山叠嶂,黑暗的草原,像梦境般不真实,然而,我在经过。
  有人点燃了清晨的第一颗烟。白色的烟雾飘过来,瞬间被带出窗外。清晨的浓雾中,偶尔一匹马茫然立在路边,乡村是它模糊的背景。像塔尔可夫斯基的《乡愁》里面的一些片段闪现……
    
  到了山上,那个冷啊,寒彻心肺。呼吸的空气在胸腔半天都暖和不过来。大家披着从宾馆带出来的毯子等啊等。草原上许多黑点点在挪动,到高原后我视力开始急遽下降。天光渐渐有些透明起来,原来是牦牛们,它们可真起早啊!
    
  话说我真的不想看劳什子日出的。我最怕和父亲去旅行了,他也是日出日落之类的摄影爱好者。非要等到个什么,然后拍下来带回家去展示。这是人类对自然的占有欲表现之一。每次父亲嘱咐我多拍照片,我都说:你是摄影师,我又不是摄影师,连爱好者都不算。
    
  我就是个闲逛的人。风景人事在路上,欢喜触动在心里。它们,不在胶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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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02:44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1 21:25:35    
  小砚西游记(12)驰骋草原骑马去
    
  啊亮早饭后,闲逛回来,竟然穿了一身藏装。说是经过一家店子买的。啊亮本来就黑,个头也挺高大,带了个毡帽,咋一看很像个藏民。我围着他大为兴奋,吵着要他带我去买。片刻后,我也穿了身藏袍回来。上海的朋友正在宾馆前挑选工艺品,我故意不打招呼,从他们面前走过,看效果。他们竟没有认出来,我又动作夸张的走回来。这次他们发现了,孙大哥惊叹:我还以为是藏族姑娘呢,还惊讶怎么这么白。
    
  旁边好多藏民看着我直笑,我停下来,挑衅地直视他们问:“看什么看,没见过藏族的啊?”他们哄笑,冲我竖起大拇指,用生硬的汉话说:“好看,真好看”。我顿时得意,夸张地走来走去,像只神气活现的鸟。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买错了,这身是藏族男孩子的服饰。小遗憾了一把。不过也很好看,就穿着藏袍去草原混吧。
  话说骑马不象开车给油就走,踩煞车就停,它能感觉到你不会骑,它知道你不会骑就会欺负你不听你的话,成心和你作对,你让他走非不走,故意低头吃东西,拉它起来他就故意的抗缰。
  
  那木奇的侄女匡卓,是当地小学教藏文和汉文的老师,才18岁,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高原的阳光和风容易使人老。那木奇安排她教我骑马,因为她汉语说的最好。
  匡卓为我挑了一匹据说是草原上最老实的马。啊亮则咋呼着要草原最快的马。大家说说笑笑,各自挑选了中意的马匹开始上路,带路的大叔让我们往草原深处走,然后翻过一座山坡,据说那边的草原更美,那里还有有一条河流,说那木奇在河边已经搭好了帐篷等我们。
    
  蓝天、白云~~~,总之关于草原的美别人都形容过了,麻烦大家想象一下,我就不说了,省略掉。
    
  我一个人落在最后,慢慢地骑着,这匹马不时地停下来吃草,我有点怕它,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与它和谐相处,随它去,信马由缰。越往草原深处,草色愈好,花团锦簇亦不为过。云很低,像大片大片的棉花糖飘在头顶,伸手可及。
    
  可是,上山的时候,这匹据说最老实的马,突然神经起来,嗖地前蹄腾空,直立起来,直接将我从它背上撅了下去。我只觉蓝天白云在眼前一闪,我就掉它屁股后面去了。那马觉得背上一轻,迈开蹄子就逃走了。好在草地松软,我除了屁股有点疼,其他无大碍。我恨他们都不管我,自顾自的玩去了,索性不起来,就地装死。
    
  听到脚步声,和大叔他们的喊叫声,我仍然一动不动。他们一边往过跑,一边哇啦啦喊着藏语。大叔将我抱起来,我仍想装死,做软塌塌状,但是实在憋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见我没事,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那木奇的儿子,彭措安慰我说:“今天每个人都会摔一下的,有的人还不止摔一跤呢。”
    
  那匹将我撅下来的马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等了一会儿,一个藏族的小伙子骑马飞奔过来,手上就牵着那匹肇事的马。到我跟前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我。那动作真帅气啊,我顿时很羡慕。他帮我重新紧了马鞍,又把缰绳挽住说:“没事了,骑上去吧。”
  我很瑟索,看看马,又看看他,老实地说:“我不敢骑了,我害怕。”
  他看着我,重复:“来嘛,没有关系。”大概汉话会说的不多,头发很长,微卷,随意披在肩上,脸上轮廓分明如刀削,显得很坚毅。眼睛很黑很亮,就是看人的时候像牦牛一样直愣愣。
  我摇头坚决不肯上马。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再摔一次可能就不只是摔疼屁股了,折断颈骨都有可能。我害怕的很。他也不会说别的,就和我僵在那里。直到匡卓跑过来了,她让我骑上去,然后她帮我牵着马慢慢走,这样就不害怕了。我的脚注意只踩脚蹬一点点,万一这厮发神经我就弃鞍而逃。
  翻过山头,山那边的草原更加辽阔,一条河流从草原蜿蜒流淌。那木曲他们已经搭好棚子了,在生火烧茶。我们和宽卓她们涉水到河中间打水飘,河水清澈但很凉,大概是从雪山流下来的。大叔和那木奇他们在那边忙碌准备午餐。上海的5个朋友瘫倒在棚子里喝茶。
    
  啊亮和几个藏族小伙子在草地上摔跤。我们在一旁呐喊助威,输掉的就直接扔河里泡泡。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有个人从后面抱起我往河边走去。我一边喊救命,一边扭头看,原来是那个帮我牵马回来的男孩。他将我放在河边便笑着跑开了。
    
  突然人群中又发出欢呼声,三四个人抱起大叔,一二三,扑通将大叔扔河里了。我以为大叔要生气了,结果大叔爬起来,趁其中一个得意忘形大笑的时候,将其一把拖下河。又是一阵哄笑。
    
  那木奇喊我们去吃饭。一大群人围着一大脸盆牛肉,艰难的进食。真的很艰难。咬不动,我拿刀切开一看,里面还是红的,天哪,还没有熟,怪不得嚼也嚼不动。一阵恶心再也吃不下去了。幸好还有糌粑和奶茶。有路过的牧民。那木奇和他们打招呼,我赶紧端起脸盆子奉上,那木曲接过肉,抛过去,他们接过肉,边走边啃。快活地继续赶路。
    
  我们围着这大盘肉,吃吃停停,口水掺口水。草原上摔跤赛马一直未停。我盛情邀请大家下河打水漂比赛,可惜我这个赛事发起者,水平最烂。相当滴无趣。我想想,又有了主意,让大家排排坐河边,将脚丫都翘起来。啊亮问我是不是要打劫脚底板,在这群藏民当中找到前世今生那只猴子。我骂他神经。让他帮我们拍脚丫大合影。拍完了,给大家看,只见一排黑脚丫当中伸出一双很白皙的脚丫丫。对比非常突兀,白得耀眼。我得意地笑:“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那么黑。”他们这才知道我的小伎俩,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上海的几个朋友实在吃不惯,和我商量,说车上有他们买的吃食,托我去拿来,还有酒。帮我牵马的男孩骑摩托车带我翻山过去拿。第一次坐摩托车在草原上狂奔,感觉帅气极了。男孩说他经常骑摩托放牧,果然技术了得。我问他会不会摔。他简单地说:“不会。”我就放心了,一种奇特的信任感。
  我这人有个癖好,光有风的时候我不会想唱歌,仅有速度感的时候我也不会想唱歌,而这两者兼备的时候,我就按捺不住地想扯起嗓子唱歌,不让我唱我会死的。我征求了一下这位骑手的意见,说我想唱歌。他鼓励我唱。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加以说明:我唱得相当难听。你要顶不顺的时候说一声啊。他客气地说不会啊。于是,迎着风,我开始扯着嗓子唱歌。唱了好多好多的歌。各种流派的,还唱了曲评弹。这哥们真够义气,闷不吭声地忍耐了一路。
    
  回来时候,这小伙子悄悄问我,晚上愿不愿意来参加他们的篝火锅庄,跳舞喝酒还可以唱歌。我说得问问我的同伴们。果然,上海的几个朋友觉得今天折腾够了,不想参加了。我回复那男孩说晚上不来了,他很失望,说:“他们不来,你来。”我没法和他解释“团队精神”只能模仿他的语调回答:“他们不来,我也不来。”他固执地说:“你来。”我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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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2 04:04:32    
  标个路线图给大家看,我们一起去旅行~~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2 04:07:54    
  去时:成都(40KM)都江堰(90KM)汶川(46KM)茂县(160KM)松潘(往返60KM)牟尼沟;松潘(164KM)若尔盖(133KM)红原(185KM)马尔康(672KM)康定(往返108KM)泸定;康定(75KM)新都桥(74KM)雅江(143KM)理塘(187KM)巴塘(105KM)芒康(164KM)左贡(298KM)然乌(145KM)波密(往返296KM)墨脱;波密(往返130KM)许木;波密-通麦-鲁朗(164KM);鲁朗(76KM)八一(127KM)工布江达-墨竹工卡-拉萨(273KM);拉萨(往返750KM)那曲;拉萨(往返320KM)山南;拉萨-曲水-羊绰雍湖往返308KM;——全程5400公里
    
  返程:拉萨-73km墨竹工卡-200km工布江达-147km林芝-215km波密-217km八宿-94km邦达-107km左贡-158km芒康-105km巴塘-189km理塘-166km雅江-156km康定-54km泸定-166km雅安-149km成都——返程大概2300公里
  有些里程忘记做记录了,从网上查了的。还有沿途乱跑各个小镇的路程不记得了。行程大概是一万六千里路,历时两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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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11:59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2 07:14:39    
  小砚西游记(13)仓央嘉措情歌
    
  傍晚回去住处后发现我的太阳镜丢了,打电话给那木奇让他帮我看下车上有没有。一小时后有个男孩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然后说他马上过来。就是那个骑马的男孩,他骑摩托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找了很久,去了河边,还有骑马的路上,三遍,没有找到。”我很过意不去,客气地说:“呀,丢了就算了,那木奇给回个电话说一声就好了,这么远,还让你亲自跑过来一趟。真不好意思。”
    
  他答应一声,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想看到你!”
  额!我的上帝!这人也忒实在了,说话这么直接。让人简直不知怎么接话茬。我望望他张口结舌。
    
  他眼睛仍旧直直地看人,不说话,也不走。这种眼神让人很尴尬。很小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在长久的注视之下,我容貌的缺点会暴露无遗。我讨厌被异性直视,那会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但又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我长得不好看,你再看老子就要打你了~~~~只好扭过头漫无目的地乱走。傍晚的红原街头,人声纷杂,时而有藏民骑摩托狂飙而来,让人几乎躲避不及,摩托车音响垮气地放着藏歌,呼啸而过。
  他骑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闷闷走了一会,他说带我去一个地方,他喜欢的地方。
    
  到了一条河边,远处牛羊在黯淡天光下静静吃草。他话很少,或许是性格如此,也许是汉语不好。我们安静地坐在草地上。临近黑夜的一刻,天光非常透明,河水的反光柔和,清澈见底,鹅卵石的光彩在水底闪烁,有一眼小小的泉眼在河中喷出一涡涡的波纹。
    
  我很诗意地说:你看,这河里的泉水,真好看,像眼睛一样,看着天上的星星。
  他也探头看了看,然后说:这河水不好,脏的很,上游的镇子流下来的。
  说的我顿时没兴趣了,嗳!这人怎么这么实在啊。
    
  他看我半天都没有说话,就说:我不会讲汉话,你不是问我会不会唱歌吗?我给你唱我们藏族的歌吧。
    
  他看着河水,轻轻地唱了起来。
    
  声音非常清澈,难道藏族人个个都有一副好嗓音?我夸他唱的好,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很坦然。和我说他从小就喜欢唱歌,从阿坝师专艺术专业毕业后在九寨当歌手,和喜欢的女孩在一起唱歌,后来她喜欢上一个汉族,他就离开那里回到草原,在家里牧场放牛。很闷,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走出去。
  他指着远处草原说:你看,草原很大,可是,我的心很闷,走不出去。
  我顺着望向草原,不远处的红原县城,很小,灰土土地,暮霭沉沉,零星灯火昏黄。又有烟火人家,炊烟袅袅在夜风中消亡,这大概就是红尘,仿佛近,仿佛又遥远……
  我理解他的苦闷,仿佛对着心里的一座山,想翻过这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其实,爬到山顶上,发现那边还是山,更高,更远。很多时候,我们都在翻一座座的山,想让自己走得更远,而心并没有一起去上路。改变不在于路上,而在于心里。
  
  他看着河水,很久,说:“外面的世界和我们的不一样。你们汉族对我们藏族有很多误会。不好的只是很少的人。我希望有一天能够用我的唱歌,来表达我们藏族。但是我的汉语说不好,我只能唱藏语的歌。这样,表达不了。”他的声音有些忧伤。
    
  没想到他心中竟然会有这样的愿望。怪不得他不喝酒,很爱惜他的嗓子,中午啊亮叫他喝酒的时候,他说他不喝酒,我和啊亮都很惊讶,因为我们碰到的藏族都很爱喝酒。他说他原来酗酒,后来在活佛前发过誓言,永远不再喝酒。所以他现在只喝清水。又是一个有信仰的年轻人,敬佩!想我戒烟无数次不得成功,皆因我无信仰,心中无敬畏。
    
  问他刚唱的藏歌汉语意思,他解释给我听,大致是:孔雀来自印度,鹦鹉来着贡布,它们因为佛法相聚在圣城拉萨,杜鹃花和大山不同,但是它们在一起,你我来自不同的地方,却在同一所帐篷相遇……
    
  他解释完后,说:“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因为爱情而在一起生活。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我说:“歌词很美,也很浪漫。但现实中,不同的人很难在一起生活,即使遇见了,也只是遇见的缘分,没有共同生活的缘分。”
    
  他想了想,说:“我们草原上,也有你们汉人的姑娘嫁到这里,你也来我们草原生活吧。”
    
  我笑笑,搪塞说:“偶尔来玩可以,但是生活不可以,藏族的生活和汉族不一样。比如,不洗澡的话我就会死掉。”
    
  他想了想,开始给我算帐,他家有多少头牦牛,多少羊,加上他挖虫草贝母等等,算了一会帐后,他用很有把握地口气说:“卖掉一些牛和羊,我们可以在城里买一个房子,你也在城里生活,可以像汉族一样的生活。”
    
  “啊?!”我瞪着他。
    
  他诚恳地看着我,说:“嫁给我吧,请你做我的爱人!”
    
  “啊?!”我瞪着他。
    
  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口水呛着。我直愣愣地瞪着他,他也直直瞪着我,很紧张。像两头牦牛对视着。
    
  怎么藏族人的思维方式如此自我和直接?思维简单如此?还是浪漫如此?
    
  虽然我知道他或许对我有好感,也许是因为我对他来说,象征着另外一种生活,一种新鲜的东西能够改变他现在的心情和状态。但这样直接地说到嫁娶,也太没有过渡了吧?我好歹也是一见过世面的人,被他这番话说的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我有点怀疑他在开玩笑,但是,这一点也不好笑啊,我疑惑地看看他脸色。他一脸真诚。
    
  “不可能,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只认识短短一天,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要是在我们汉族,你这样说话要被人打的,知道吗?我看你是藏族就算了。”我有些啼笑皆非。
    
  他固执的很:“为什么不可能?”
  “不为什么。当然不可能!”
  “请你相信我,这是上天给的缘分!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保护你。你不要担心,我们会好的。”
  我当然不相信,这事简直无厘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还缘分呢。缘分这个词,在城市里真的已经用滥了,通常都做调侃用,绝对不会用来表达感情。我想笑,看看他,又笑不出来了,他的眼睛很真诚,一点没有调侃的意思。
  
  我说:“我不是担心什么,而是不可能!你在想什么啊?我只是个过路的人,明天就会离开。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见了。你跟我说这个没有意义。你喝酒了吧?哦,对不起,你不喝酒的。”
  
  他看着我,继续说:“那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去找你。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他的汉语一着急反而能说很多,我看着他不说话,坦白说,我有点晕,也不相信,或许一见钟情的事情有,但是不至于要到谈婚论嫁吧?这样的话,他们一辈子得结多少次婚啊?
    
  我想起《大话西游》,至尊宝在500年后碰到白晶晶,冷不丁地说:“看到你,我就不用回去了,我们成亲!”。白晶晶回答的话非常符合我现在的心境,她说:“我刚刚睡醒,经过外面无所事事,我就顺便进来拜师学艺的。你突然跟我提到成亲这件事……我牙齿还没刷呢!”
  是啊,我只是个闲逛的人,路上突然跳出一个人说:“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我们结婚吧。”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要笑。我们在这里“谈婚论嫁”了半天,实际上我们还没有互相请教对方叫什么名字。真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细节啊!
  
  他说他在草原上,看到我骑马过去的时候,他就喜欢上我了。如果不是缘分,我怎么会就这样爱上了你?
    
  又说缘分,哪有那么多缘分啊。我看着别处,嘟哝道:“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干了什么,就让你爱上了我。难道是我那一跤摔出来的?别跟我说什么爱与不爱,你不是风儿,我也不是沙,再缠绵也到不了天涯,明天早上,我要上路,你要放牛……”
    
  “什么?”
    
  “没什么。”
    
  “你,不喜欢我?”
    
  “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
    
  “什么?”
    
  “没什么。”
    
  “……我真的爱上你了,我永远都会爱着你,我等你回来!很多年,很多年,我在这草原等你。很多年,你不来,我当和尚……”
    
  这个陌生的藏人,极其真诚的说着极其超现实主义的话。我望望他,有些迷惑起来。是个女人骨子里渴望被喜欢吧?这话听着比山歌还好听。但是,直接到嫁娶,这也太吓人了。还有永远,永远究竟有多远呢?恐怕远得很~~我看着他,不知道如何说。看着他的眼睛,又那么真诚,我无法调侃地转移话题,万一他是认真的,我岂不显得轻浮?
    
  可是,就算他是真的,我又怎能跟他一起来认真?
  
  “再唱首歌给我听吧,然后我要回去了。太晚了,我的朋友们该着急了。明早我还要赶路呢。”我轻轻的说。
    
  他为我唱了最后一首歌,我用手机录了下来,那是一首非常温柔深情的歌。他说:这是我们藏族最美的情歌,《仓央嘉措情歌》。  
  此情此景,几乎心动。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错过,却又知道真的不能缠绵。他想要的,我确实给不起。刹那欢喜不是他想要的永远。告诫自己,这只是一种情绪,只是因为被喜欢而感动,不可放纵。
  只是,连我自己都难以解释,为什么后来远行万里,仍一路反复听着他的歌,恋恋难舍。快乐时听,悲伤时听。他的歌声仿佛有一种力量和温暖,时时贴近我。
生命就像一首透明的歌,温柔地唱着,没有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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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13:51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2 14:31:25    
  小砚西游记(14)有朋自远方来
  
  大伟从秦皇岛飞成都,到成都后无班车,包一辆车赶来红原相聚。我接到电话,匆匆下楼,见一彪形大汉背对大门而立,果然是大伟,我顾不上喊他,就像个猴子一样蹭地跳到他背上,他知是我,背着我转了几圈才放我下来。相顾嘿嘿直乐,汶川一别,已经一年。再相逢,没有一点陌生感,仿佛昨日我们尚在汶川草坝子上喝酒扯淡。
  是夜,红原街头去买酒,啊亮、大伟,一左一右,啊亮身高一米八多,大伟更是接近一米九,像两个巨人。我很得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左青龙,右白虎,嘿嘿。”大伟笑说:“很有安全感吧?有我们这两个保镖。”我说:“那是啊,相当地有安全感。”突然心里蹦出个念头:“哎呀,不如我们去西藏吧。你们想想,反正成绵那边过不去。我们要走马尔康走,那里都已经离西藏很近了。不如我们顺便去西藏玩一趟再回去吧?”大伟无所谓地说:“我既然来了,一切听领导的安排,你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看看啊亮,嬉皮笑脸。啊亮也笑了,豪气地说:“好,玩就玩呗,领导想去西藏,我们就去西藏吧。”说说笑笑间,就定了明日的行程,先去马尔康,再去西藏。
  (说明一下,所谓领导并非我真的是什么领导,只是去年招募志愿者办帐篷学校的时候,大家对我的昵称。大伟也是我那时候招募过来的。他年纪较长,四十多岁,其他志愿者很多都还是大学生。我将大伟分配在汶川龙溪乡直台村,那里办学条件最恶劣,又是羌族。大伟驻扎那里,作为直台支教点的镇校之宝。)
  
  我提议去西藏,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我觉得四川和西藏接壤,马尔康都是藏区,应该快到西藏了。至少也比内地近多了,反正都已经走这么远了,不如索性再走远一点,去西藏玩一趟再说。后来走着才知道,西藏其实还老远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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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2 15:49:11    
  小砚西游记(15)见与不见
    
  2009年7月29日红原-马尔康
    
  八点半的车去马尔康,上车的时候开始落雨。雨水中的红原县城显得不那么脏了。但是清冷清冷。
    
  车上有两个藏族和尚,用手机放音乐,我回头张望,他们冲我笑,我报以微笑,顺便客气地说了句:“你放的歌很好听啊。”结果,这两个和尚啊,一路热情地放歌,歌放完了,开始放经文。催眠曲一样,我打瞌睡又睡不着,痛苦不堪。我几次回头想制止,但是看到他们友善的笑容,我的话又咽下去了。
    
  车过刷金寺的时候,停下装货。我收到一条短信:“爱人,再见,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
    
  心里一动,探头出车窗外,远远路边,一个人骑在摩托车上,伏在车上望着这辆车。雨水很大,看不清楚。我对自己说,一定不是他。
    
  再上路,我心情莫名烦躁起来,终于忍不住对那两个和尚说:“拜托,别放音乐了,我想睡觉。”两个和尚乐呵呵地看着我,用生硬的汉语对我说:“你好。”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啊?我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很。和尚后排坐,一长头发藏人冲我直乐,我无奈也冲他笑了笑。
  他一看我笑,笑的更欢。大伟打趣说:“领导,别乱放电。小心招惹是非哦,不过,这个藏民可真帅。”我气的使劲掐他:“人对我笑,我难道对人哭啊?礼貌懂么?民族团结懂么?哥们!”一面笑闹着,心里却始终在想,那人是他吗?下这么大的雨,将近一百公里的路。不会是他吧?
    
  中午到马尔康,这就是阿坝州的州府了,车站很破落。去先看到康定的票,沈前不能跟着我们瞎逛了,他觉得我们实在有点不靠谱。定了后天去康定的票,然后找旅馆。
  我心里闷闷的,不想说话,大伟、啊亮一路取笑我,魂留在红原了。唯沈前憨厚,不说什么。我向来伶牙俐齿,今天却没有心情反击,只好摆出一副坦然任他们取笑的样子,他们说什么我都承认,一脸无赖加不在乎。久之,他们也无趣了。
    
  晚上,那男孩打电话来,问我在马尔康待多久,我故意说只住一晚,明日就去康定。他竟然急急地道:“你等我,我要来找你。”
  他竟要连夜骑摩托车赶两百公里来见一面,我条件反射般望望窗外,窗外仍瓢泼大雨,这一路泥石流,塌方……疯了,我的上帝,这到底要上演哪一出戏啊?顿时有高山反应,觉得缺氧,头痛。我很害怕,心里很虚,我害怕那人在此刻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就真的管不住自己了。我本来就是个率性而为的人。
  强行振作起来,不管他听不听的懂,噼里啪啦跟他讲了很多,关于我的生活,还有我对所谓爱情的方式和看法。可能他大半都没有听懂,但我很真诚看待他的感情,也尝试让他明白我的心情。不是我不相信爱情,而是不能因为爱情而爱上爱情。我相信他说的话,他所要表达的情意。只是,人生不可以如此浪漫,任性,既然如此强求,那从此就不要再联系了,也决不再相见。
  
  他仍固执地说等待与爱,我不再说话,轻轻地挂了电话。
  
  这样炙热的感情让人向往,又害怕。我望着窗外夜色茫茫,心里一片尘土飞扬,是什么一种情怀也说不清楚。我周围人的感情都是小心翼翼,衡量又衡量的,各方面的指标量化了,权衡再三。经过如此几番之后,再热烈的感情也变淡了。但是,生活本身就是平淡的啊。师太说:爱情总归是要失败的,不是败于难成眷属的无赖,就是败于总成眷属的厌倦。
  
  半夜,电话响,知道是他,接了,又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很久,他在电话里唱了一首歌,倔强深情。唱至末了,声音已哽咽。
  他说:“无论你见与不见,我就在那里,无论你爱与不爱,情就在那里。”
  这藏人,看似木讷,却又细腻,看似倔强,却又脆弱。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他们藏族仓央情诗中的一句。后来有一天,无意中在拉萨街头小店翻阅这本诗集,看到这句话,那一瞬间,仿佛穿越万里长路,那人就站在我面前。
  
  所谓有情无缘,行色匆匆远隔天涯。像是未完待续,后来在大昭寺前,遇见从他故乡磕长头来拉萨的仁增,闲聊中得知他们竟是同乡朋友。不过,那是另外一个路上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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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2 16:16:27    
  小砚西游记(16)卓尔基官寨的外面
    
  2009年7月29日 马尔康
    
  卓尔基官寨位于红原往马尔康的路上,电视剧《尘埃落定》的外景地就是这里,外面看起来很巍峨。里面不知道,我没进去,一是我排斥收门票的景点,二是因为我没钱买门票。各位看官原谅我,呵呵。
    
  大伟一早就失去踪影,打电话给他,说自己正往卓尔基。我恨恨地对啊亮说:“这家伙无组织无纪律,回来要开个会,针对这个问题说一下他。”啊亮开玩笑说:“人家大伟数千里奔你而来,你却和藏族小伙子纠缠不清,惆怅不已。人大伟失落的很啊。”啊亮是个爱情至上的人,加上他的八卦精神实在让人吃不消,说大伟固然是取笑。但是说到那藏人,确实让我心里小小难过了一下。那人的歌声时常会在我心中回响,但我已记不清楚他的面容。
    
  吃过早饭,啊亮和沈前去办事,我去卓尔基找大伟。大伟正对着一藏寨上凸起的小木棚拍照,我告诉他那是厕所,他很惊讶。实话说,我觉得这里的藏寨很一般,没有甲居藏寨那么美,规模也不如那里,也可能和心情有关。我帮大伟拍了几张装模着样的“游客照”,关照了他几句,就找了个矮墙爬上去晒太阳睡觉。
    
  下午,大伟打电话让我去吃东西,官寨上面有一片草坝子,散落着几个蒙古包不像蒙古包,帐篷不像帐篷的东西,乃是游客接待中心。我发短信让沈前和啊亮晚上住过来,这里的藏族人家的家庭旅馆。顺便过来一起晚饭。啊亮回电迅速,问有美女否?我回复“有,两个。你和大伟一人一个”,他又问:“白乎?”我说:“比你白,比我黑。”
    
  想起在红原上,他和宽卓策马往草原深处的背影,是一道很美丽的风景,结果这家伙说人家黑的连脸上的雀斑都看不见。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看见雀斑,难道是一种爱的趣味?
    
  半小时后,啊亮携沈前出现,来不及寒暄,就问美女在何处?我扬声喊:“美女,点菜。”藏族女孩达娃出现了,这女孩已经很汉化了,穿得很时尚,皮肤也很白,脸上妆容很隆重。啊亮看了又嫌人家太汉化。说一点味道都没有了。不知道他好哪种味道,切!
    
  这边八点钟天光仍大亮,已无游客。草坝子上有巨大音箱,放着什么老鼠爱大米,大煞风景,我去点歌,让他们放藏歌。有藏歌做背景,大家酒兴都上来了,青稞酒喝了一瓶又一瓶,酒要一瓶一瓶叫,好让达娃一次一次的出现在这帮狼的视线中。
  我踢开椅子,索性躺在草丛里喝酒。天上的云像鱼鳞一样,细碎而有节奏。这像我童年时在故乡的河边看到的云彩,在这里,二十年后,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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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5-3 11: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作者:张小砚 回复日期:2009-11-22 16:19:07    
  小砚西游记(17)一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夜,宿达娃家。受达娃父亲盛情邀请,在伙房又开始继续喝酒。达娃的父亲汉语有限,大伟又是个话痨,喜欢唠嗑,我不说话,听他们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大伟:“这是米酒吧?”
  “是的,我们藏族都喜欢喝酒地很。你的酒量怎么样?”
  ……
  “你们藏族平时也是吃米饭吗?”
  “哦?米不种,青稞有。”
  “平时都吃糌粑吗?”
  “喜欢吃糌粑?明早给做糌粑吃,好吃地很!”
  “……”
  “去过拉萨吗?”
  “哦?拉萨,布达拉宫。远地很!”
  “您去过拉萨吗?”
  “哦?你们要去拉萨吗?我这次不去了。”
  “……”
  
  我快憋不住了,强忍着笑,将脸扭向一边,望墙上的贴画,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墙上贴了很多画像,是历代活佛、班禅的,远古的是画像,由于画师对人像技术的概念化,他们都长的像兄弟。
  历代的活佛班禅们,像失散多年的兄弟在这家墙上重逢了。
  
  “……”
  “藏八宝是指什么?”
    
  “哦,我们家里没有宝贝,布达拉宫里多地很!”
    
  我实在忍不住了,不顾矜持哈哈乱笑起来。
    
  达娃的父亲望望我又望望大家,也开心地笑了起来,举杯祝酒:“祝你们玩的开心!扎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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