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只特立独行的猪，不如当沉默的大多数

Ryansao · 发表于 2015-5-27 14:34:52

做只特立独行的猪，不如当沉默的大多数 (摘自片刻)

题记：写给那些起点高就业低且越混越差的迷茫人群。

方可又被一姑娘给蹬了，理由很简单：你小子太不切实际，又没钱，令人毫无安全感。
安全感这东西太特么的玄幻了，这不是给你一顶安全帽就能保证脑袋不会被飞石走砾砸中，给你一套你就真能万无一失地打炮，给你系上带子你就不会出车祸。
所以所有以“安全”作为开头而命名的东西都是纸老虎。方可想明白这一点后就变得愉快起来，甚至有点窃喜：
是我把你给睡了，你便宜我了。
抱着这种屌丝心态，继续游走在随时准备猎取白富美的状态，是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其实方可也不是活在外太空的人类，他也在地球上劳作。这些辛勤劳动的人类，最后往往成了两种人，一种变成了沉默的大多数，另一种则成了特立独行的猪。但方可还是挺愿意变成后者的。
在他看来，“特立独行”，哇，这四个字是多么荣耀啊！
特立独行的他，总会做一些事情来显示自己够“特”。比如念书的时候离家出走，谈恋爱的时候写血书，工作之后玩玩行为艺术不求回报、顶撞领导大不了就甩辞职信、突然消失几月跑出去看世界。所以，在深圳混迹了四五年，即将三十而立，工资却依旧和他大眼瞪小眼。
工资这件事这就像胸部一样，你不丰富不填充点内容给它，凭什么指望它涨给你看。
后来方可稍微靠谱了点，也有可能是为了生计，变得会点头哈腰了。
揣着张“销售经理”的名片，殊不知连一个下属也没有。
干销售的都这样，名号大，地位小。方可上头有总监有老总，得马首是瞻，头点的像拨浪鼓一样；手上客户是大爷，供你吃穿，你得端茶送水腰弯得直不起来。
男人这生物，一定要直。
你说谁呢？！
没没没，我说腰呢，干啥都得腰杆子直不是嘛。

看到这里你一定认为方可就是一高中毕业然后跑来大都市打工不想进工厂于是做销售的内地小伙了吧。
什么，就他还高中？小学吧。
你不要乱讲，小学和高中区别很大的！小学会几何吗会函数吗会解冗长方程式吗！
会！
会又有几个意思，你长大了会用奥数去买菜吗？会描一条抛物线投篮会用化学分子式打豆浆吗？
其实这些方可都会，我是说函数几何抛物线他都会，是啊，他读过高中的，哦不，他何止读过高中，还读过大学，重点大学。
方可同学可是高材生来的，08年广外英语系毕业，领完毕业证就有国企要了他，做翻译，还是带编的，前途无量。结果做了3个月后他跑了。这里的同事就像大学的同学一样，一个个都沉默得不行，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这么年轻，难道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这太不独特了！
方可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地以最快速度辞了职。领导看着他的辞职申请再三询问：
“你确定要辞职？这工作对于你们应届毕业生来说是非常来之不易的，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下。”
“不用了不用了，您老就赶紧地批吧，我下午还要赶车呢！”方可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把火在燃烧。
领导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随即批复了他的辞职申请。
他收拾完办公用品，特别欢快，还挨个儿和同事打招呼：
“内啥，我辞职了哈！你们继续熬哈！”同事们目送他踩着风火轮出去的背影，集体叹了口气。
他果然是买的下午的火车票，南下去深圳。火车开出的那一刹，他望着窗外，心里窃喜：我这么独特，难道要靠大学的专业知识吃饭？我才没那么傻呢！
不傻的方可只身跑到了深圳，在他看来，他一广外的，来深圳这种小地方就业是完全无压力的，而且深圳思想开放，正好符合他的特立独行。
对于找工作方可并没有那么上心，他就觉得只要是积极上进的工作就好。于是有人介绍他做销售，每天穿得人模狗样，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倍儿特立独行，逢谁都说做销售好啊，不但积极，而且鸡血，每天都打几针筒，死人也能给你当做活人医。
就这样，广外毕业的方可和一群初中高中毕业这些低就业人群以及市场营销工商管理等专科毕业的人群开始了饮鸡血度日的积极生活。
他大学的时候本来是主修英语，选修法语德语，三门功课都不错，还自学了日语，却都被他消磨在了日常的嘻哈度日上。
日子不知不觉过了快五年，这五年来他从未认真对待过自己的工作。他以为年轻就是要特立独行，殊不知自己却是一头特立独行的猪。

五年后的同学聚会，各奔东西的大学小伙伴们从四面八方赶到广州，聚在一起。
聊到大家现状时，许多同学都直言操起老本行，毕竟是广外的，起点算是不错的，出来社会还是很抢手的。
方可高谈阔论，吹嘘自己做到市场部经理，一个月换一次姑娘，而当大伙儿问他的年薪时，他只得胡乱编了个数字。
同学中混得最好的是小郭，这小子大学的时候成绩一般，人很沉默，只知道学习，方可那会儿根本看不上他。小郭毕业后做了翻译，继而不断进修不断充实自己，现在是一名优秀的同声传译，光赶场子就是时薪8千，让大伙儿羡慕不已。就连当年成绩倒数甚至挂科的同学也都去了外贸公司，几年后职位工资都翻了几翻。
方可想想自己瘦长的工资条，想着当年自己看不起的死读书、人生按部就班的人如今都比他混得好，心里巴巴的，没有做声。
他们是他眼中沉默的大多数，却在沉默中激流勇进，认真生活，认真工作。
在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很喜欢玩一个游戏，模拟外交现场，然后用不同国家的语言互相交流。当聚会时大家又玩起这个游戏时，方可张了张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感到恐慌，努力去回想当时他是怎样妙语连珠怎样不可一世的。
“Fuck！Where are you？”学委喊道。同学们四处张望，才找到坐在角落里擦汗的方可。
大学的时候他就有一外号，因为“方可”与“fuck”谐音，于是男生们常以此为乐。当时他能用法语德语日语变换着优雅地回敬他们，而现在，他可能也只记得Fuck的意思。
当大伙儿把他揪出来的时候，他脸憋得通红，表情很不自然。突然，他瞥见桌角的一瓶酒，像看见救星一样扑了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一半，然后拎着剩下半瓶酒的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冲着大伙儿喊：
“Cheers！Cheers！来啊！Cheers！”
“这小子，原来是喝高了，难怪！”
“是哦，难怪闷不做声！来来来我们继续玩！”
同学们推开摇摇晃晃的方可，继续围成一圈开始他们的外交游戏。被推开的方可，就像一个战俘，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那姿态，是多么地屁滚尿流。

那晚，没人知道方可在车站待了一晚，望着来来回回的火车，迷离了双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跳上一辆北上的火车，在广州下车，再一路溜回毕业时工作的国企，然后当一切都未发生过，朝九晚五，安定本分，不丢弃那些花了四年时间学的专业知识。
可是，谁又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呢？

利剑lm · 发表于 2015-5-27 14:47:32

很美的文章

生理盐水 · 发表于 2015-5-27 14:50:40

看了确实感觉有点吓人！好在我不存在这个问题！起点从来没高过也就谈不上眼高手低。

shaokuang · 发表于 2015-5-27 15:00:19

本帖最后由 shaokuang 于 2015-5-27 15:02 编辑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王小波
插队的时候，我喂过猪、也放过牛。假如没有人来管，这两种动物也完全知道该怎样生活。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这样一来，它们的生活层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陈。人来了以后，给它们的生活做出了安排：每一头牛和每一口猪的生活都有了主题。就它们中的大多数而言，这种生活主题是很悲惨的：前者的主题是干活，后者的主题是长肉。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抱怨的，因为我当时的生活也不见得丰富了多少，除了八个样板戏，也没有什么消遣。有极少数的猪和牛，它们的生活另有安排。以猪为例，种猪和母猪除了吃，还有别的事可干。就我所见，它们对这些安排也不大喜欢。种猪的任务是交配，换言之，我们的政策准许它当个花花公子。但是疲惫的种猪往往摆出一种肉猪（肉猪是阉过的）才有的正人君子架势，死活不肯跳到母猪背上去。母猪的任务是生崽儿，但有些母猪却要把猪崽儿吃掉。总的来说，人的安排使猪痛苦不堪。但它们还是接受了：猪总是猪啊。

对生活做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不光是设置动物，也设置自己。我们知道，在古希腊有个斯巴达，那里的生活被设置得了无生趣，其目的就是要使男人成为亡命战士，使女人成为生育机器，前者像些斗鸡，后者像些母猪。这两类动物是很特别的，但我以为，它们肯定不喜欢自己的生活。但不喜欢又能怎么样？人也好，动物也罢，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

以下谈到的一只猪有些与众不同。我喂猪时，它已经有四五岁了，从名分上说，它是肉猪，但长得又黑又瘦，两眼炯炯有光。这家伙像山羊一样敏捷，一米高的猪栏一跳就过；它还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这一点又像是猫——所以它总是到处游逛，根本就不在圈里呆着。所有喂过猪的知青都把它当宠儿来对待，它也是我的宠儿——因为它只对知青好，容许他们走到三米之内，要是别的人，它早就跑了。它是公的，原本该劁掉。不过你去试试看，哪怕你把劁猪刀藏在身后，它也能嗅出来，朝你瞪大眼睛，噢噢地吼起来。我总是用细米糠熬的粥喂它，等它吃够了以后，才把糠对到野草里喂别的猪。其他猪看了嫉妒，一起嚷起来。这时候整个猪场一片鬼哭狼嚎，但我和它都不在乎。吃饱了以后，它就跳上房顶去晒太阳，或者模仿各种声音。它会学汽车响、拖拉机响，学得都很像；有时整天不见踪影，我估计它到附近的村寨里找母猪去了。我们这里也有母猪，都关在圈里，被过度的生育搞得走了形，又脏又臭，它对它们不感兴趣；村寨里的母猪好看一些。它有很多精彩的事迹，但我喂猪的时间短，知道得有限，索性就不写了。总而言之，所有喂过猪的知青都喜欢它，喜欢它特立独行的派头儿，还说它活得潇洒。但老乡们就不这么浪漫，他们说，这猪不正经。领导则痛恨它，这一点以后还要谈到。我对它则不止是喜欢——我尊敬它，常常不顾自己虚长十几岁这一现实，把它叫做“猪兄”。如前所述，这位猪兄会模仿各种声音。我想它也学过人说话，但没有学会——假如学会了，我们就可以做倾心之谈。但这不能怪它。人和猪的音色差得太远了。

后来，猪兄学会了汽笛叫，这个本领给它招来了麻烦。我们那里有座糖厂，中午要鸣一次汽笛，让工人换班。我们队下地干活时，听见这次汽笛响就收工回来。我的猪兄每天上午十点钟总要跳到房上学汽笛，地里的人听见它叫就回来——这可比糖厂鸣笛早了一个半小时。坦白地说，这不能全怪猪兄，它毕竟不是锅炉，叫起来和汽笛还有些区别，但老乡们却硬说听不出来。领导上因此开了一个会，把它定成了破坏春耕的坏分子，要对它采取专政手段——会议的精神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不为它担忧——因为假如专政是指绳索和杀猪刀的话，那是一点门都没有的。以前的领导也不是没试过，一百人也这不住它。狗也没用：猪兄跑起来像颗鱼雷，能把狗撞出一丈开外。谁知这回是动了真格的，指导员带了二十几个人，手拿五四式手枪；副指导员带了十几人，手持看青的火枪，分两路在猪场外的空地上兜捕它。这就使我陷入了内心的矛盾：按我和它的交情，我该舞起两把杀猪刀冲出去，和它并肩战斗，但我又觉得这样做太过惊世骇俗——它毕竟是只猪啊；还有一个理由，我不敢对抗领导，我怀疑这才是问题之所在。总之，我在一边看着。猪兄的镇定使我佩服之极：它很冷静地躲在手枪和火枪的连线之内，任凭人喊狗咬，不离那条线。这样，拿手枪的人开火就会把拿火枪的打死，反之亦然；两头同时开火，两头都会被打死。至于它，因为目标小，多半没事。就这样连兜了几个圈子，它找到了一个空子，一头撞出去了；跑得潇洒之极。以后我在甘蔗地里还见过它一次，它长出了獠牙，还认识我，但已不容我走近了。这种冷淡使我痛心，但我也赞成它对心怀叵测的人保持距离。

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竹杆捅飞机 · 发表于 2015-5-27 15:02:46

写的不错，有些事情没撞过墙，就真不知道这墙有多硬。告别浮躁，从新开始。。

极速尖兵 · 发表于 2015-5-27 15:05:10

这是小说吧

麦香牛奶 · 发表于 2015-5-27 15:05:16

这个社会太浮躁了

shootbomb1 · 发表于 2015-5-27 15:38:05

要写出有深度的东西，一定要有亲身付出，很真实的付出，和很真实的体会，比如：我曾经是什么状况，我做过什么，我现在能做什么，然后我计划做什么。
只要是真实的付出，无论程度多少结果如何，都会得到尊重，无论是心理，还是现实。

andyany · 发表于 2015-5-27 15:43:02

发人深思。

Ryansao · 发表于 2015-5-27 15:50:04

竹杆捅飞机发表于 2015-5-27 15:02
8 a* [' V* T2 j4 a% d7 R$ d# T! G写的不错，有些事情没撞过墙，就真不知道这墙有多硬。告别浮躁，从新开始。。

是的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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