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人有一老妈,七十有五。十年来,她喜欢用很多的第一次,来纪念老妈的养育之恩。第一次去北京,第一次泡温泉,第一次坐飞机。。。事实上,每一次策划都挺成功。只要有她在,无论多困难,老妈总是会勇敢地接受挑战,从没让飞人失望过。因为曾见识过老妈陷在病塌里奄奄一息的样子,也经历过她举步维艰24小时全托的时光,这一个个有今生没来世的第一次,便渐渐成为飞人的梦想,和幸福,意义非凡。。。
这一次选定了厦门,原因有三:飞,海边,不陌生。第三次造访了,每一次均与工作无关,便感觉和这个美丽的城市有些缘份,亲切起来。原计划是六月初天气好,端午三天又正好休假。可因身体原因好久没做家务的老妈却说要晒许多被子, 原话是忙得不得了。虽然她把老妈的日常动作快放十几倍也找不出忙碌的感觉来, 仍是不忍拂其意。 一念之差便赶上了黄梅,老妈便赖着再也不肯飞了,理由是晒被子累着了。
厦门雷过天晴,黄梅亦告一段落,地接同学频催,老妈却依旧仗着腰酸背痛不肯出门。一晃六月底,德国都转回来了老妈还是一副对家里巴掌大的空间痴心不改的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飞人相信老人保护自己的本能,理解她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不自信,同时对自己的魅力有点失望,老妈对出游可一直是兴冲冲的。05年的雁荡山之行还是老妈首倡的,那可是要坐十六个小时的汽车,在破旅馆里被虫子咬, 出了点状况医院都找不到的。如今快捷的交通,风光旖旎的海边, 四星级宾馆周到妥贴的服务, 却仍旧勾不起她的兴趣来。无奈强拧的瓜不甜,耐心等候。。。
七月初,黄梅息,烈日炎,对老妈的动员工作渐渐出现了转机。正准备去订机票,老妈却在半夜里吐了一地,没觉睡的感觉真不好受,可老妈可怜的样子无疑比我更难受。估计是天太热哪根筋没抽对,老妈头昏脑胀的样子不宜出行。频频改期被飞人同学理解为计划混乱,最后通牒无效后竟发展至差点绝交。
两天后,看着又神气起来的老妈,飞人去订了晚五天的机票。飞期将至,老妈又作了起来,每天絮絮叨叨地,抱怨诸多。且不理会,只拿她晚飞一个月造成油价上涨多损失二百来说事。这浑身不搭的理由还真有效堵上了她的嘴,或许她心里明白盛情难却的道理。
终于到了飞行前的最后一夜,老爸打来电话感叹真不容易,因为多变的老妈。千叮万嘱明天一定要早点出发,宁愿在机场里等着。
第二天,早早醒来。老妈也早早起来做好了饭,却咽不下去还又吐了出来。昨天前天都还好好的,搞不懂是哪根筋又抽错了。因为怕给她压力一切都以最慢的节拍进行着,于是时间便很快逼近起飞点。终于飞人大叫起来:“穿上鞋只管自己往楼下路口走,别等我!”
当飞人以兔龟赛跑的速度胡乱收拾好屋子倒完拉圾冲到楼下时,看到老妈正在以到达终点的势态回头张望着。当飞人把她成功塞到冷气十足的出租车里时,距离检票关闭时间只剩五十分钟了。飞人可以奔,而老妈只能挪。老妈在车子里仍旧在吐,委曲的样子,而此时一个小小的塞车都会让所有的计划前功尽弃。飞人病急乱投医,抓起司机边上的清凉油在她脑壳上涂起来。一边找轻松的小段子分散她的注意力,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她是因为太紧张了。
清凉油终于起了神奇的功效,轮椅的托运也没给她们造成麻烦。离起飞还有半小时的时候,老妈神采奕奕地从VIP通道里过了安检。飞人也沾了光,在机场里一路绿灯省去许多等待。虽然每一个路过她们的工作人员都会主动上来询问要不要申请轮椅?
老爸又打来电话说飞人把老妈成功弄到机场真了不起,其实飞人自己对有冠心病的她在飞机上的表现仍没什么把握。或许今天是个黄道大吉日吧,反正老妈终于神定气闲地完成了她今生的第一次飞行,用她的话说,和坐汽车差不多,就是云一会在边上一会在脚底下,真漂亮,小妹妹(空姐)真漂亮。飞人松了口气,总算给自己交了份满分答卷。
意外的附加题是,睡了一小时午觉的老妈,在天台花园吃好晚茶要出门散步。左边是中山路,右边是海滨道。飞人替老妈选择了向左走。结果在轮椅的扶持下,老妈居然用双脚丈量了整条步行街,这无疑是个奇迹。她们在十一点完成惬意的洗头按摩活动(厦门特产之一)走回了宾馆。 其间据说飞人第一次坐在轮椅上给老妈推,其撒娇行为引来路人侧目。老妈还第一次吃了龟苓糕,也不知是不是她记忆出错了。不过老妈第一次穿CROS鞋可是千真万确,因为好象是今年才流行的。
过分疲倦的老妈没洗澡便睡着了,而飞人对老妈今天悠缓而持久的运动非常满意。只有和她在一起,老妈才能得到健康安全的锻炼而不用再听到从老爸嘴里爆出的老妈从电动扶梯上滚落下去的恐怖新闻了。最后,再鄙视一下老爸对老妈无微不至地照顾,虽然飞人并不奢求。
下一个梦想,老妈第一次出国。。。